汉密尔顿致丘成桐代理律师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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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密尔顿致丘成桐代理律师的信

(2006-09-29 14:02:53)

尊敬的库珀先生：
    丘成桐在《纽约客》的文章被以不公正的方式描写让我感到极大的不安。我在下面提供给你我关于此事的看法，以正视听。我授权你在能够对丘有所帮助的情况下将这封信与《纽约客》杂志和公众分享。
    20世纪80年代初，在我刚完成具有正瑞奇（Ricci）曲率的三维流形瑞奇流的第一篇论文时，丘立刻意识到了它的重要性。虽然我证明了一个他一直在用极小曲面从事研究的结果，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嫉妒之意，而是成为我最有力的支持者。早在当时，他就向我指出瑞奇流可以形成瓶颈（neck pinch）奇点，这些奇点会解决连通和分解的问题，这样就可以导致庞加莱猜想的一个证明。1985年，他把我、Rick Schoen（注：现Stanford大学数学系教授）和Gerhard Huisken（注：现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引力物理研究所所长）一起带到了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我们四人形成了一个非常活跃且颇具成效的几何分析研究小组。当时Huisken主攻超曲面的平均曲率流，这是一个几乎和Ricci流平行的研究方向，也是对内蕴和外蕴曲率来说最自然的几何流。丘成桐反复鼓励我们用一些类似于椭圆方程研究中发展出来的极小曲面方程中的技巧来研究这些抛物方程中奇异点的放大问题。在极小曲面方程方面，丘与Rick是该方面的专家。如果没有丘成桐早期的指导和支持，就不会发展出整套的Ricci流纲领，Perelman最后完成的正是这一纲领。
    丘还有一些跟随他从普林斯顿到圣地亚哥分校的非常杰出的学生，特别是曹怀东，周培能和施皖雄三人。丘成桐鼓励他们研究瑞奇流，他们对这个领域也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曹怀东证明了在正则Kaehler情形中归一化瑞奇流总是具有存在性，并具有对零或负的陈类的收敛性。曹怀东的结果是佩雷尔曼在Kaehler瑞奇流研究中激动人心的工作的基础，佩雷尔曼证明了瑞奇流对于正的陈类半径与标度曲率是有界的。周培能除了在其他几何流方面有很多杰出的工作之外，还把我在二维球上瑞奇流的工作推广到了曲率可变号的情形。施皖雄开创了完整非紧流形上瑞奇流的研究，在许多漂亮的论证基础上他证明了瑞奇流的局部微商估计。奇异点的放大通常会产生非紧致解，证明放大极限的收敛性总是要依赖于施皖雄的微商估计，所以施皖雄的工作是佩雷尔曼和我使用的所有极限论证方法的关键。
    1982年，丘成桐和李伟光（Peter Li）写了一篇超乎寻常重要的论文，文章给出了线性热方程的逐点微分不等式，它在沿曲线积分后可以给出经典的Harnack不等式。丘成桐反复地鼓励我研究这篇论文，基于他们的方法，我得以证明瑞奇流和平均曲率流的Harnack不等式。这种由李-丘的工作所得到的Harnack不等式是对我开创的早先的解决方案进行分析的基础。Perelman完成了这一分析，并且这正是他的正则邻域定理中所用到的基本工具。曹怀东证明了Kaehler情形中瑞奇流的Harnack估计，而周培能则证明了Yamabe流和高斯曲率流的Harnack估计。
    故事远还没有结束于此。佩雷尔曼最重要的工作是瑞奇流非坍塌性结果不仅仅在三维而且在任意维数中都有效。它对未来的意义超出了庞加莱猜想本身，这成为了排除雪茄型奇点的工具，而雪茄型奇点正是我未能解决的一种奇异点分类。这个结果有两个证明，一个使用了逆向标量热方程的熵，另一个使用了路径积分。这里对熵的估计来自于对共轭热方程的李-丘微分型Harnack不等式的积分，另一种估计是对同样的Harnack不等式的最优李-丘路径积分。正如佩雷尔曼在他的第一篇论文7.4节中的所承认的，他写道：“一个更为相关的参考文献是[L-Y]，这里他们所用的一个与线性抛物方程相关的‘长度’，这与我们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多年来，丘成桐一致不懈地支持瑞奇流和整个几何流领域的研究。这些研究还导致了其他重要的成就，比如最近Huisken和Ilmanen对Penrose猜想的证明，这是广义相对论中非常重要的结果。我不认为除丘之外还有能够对我们的领域给以如此之多的支持的卓越领袖。
    丘建立的是一个天才的团队，而不是权力的帝国。人们被他的活力、睿智和他对一流数学家坚定不移的支持所吸引，丘成桐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攻克最难的问题。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丘和我在瑞奇流和其他问题上一起度过了无数时间，常常是工作到深夜。从研究瓶颈奇点时开始，他就一贯无私地与我分享他的建议与意见，而从不要求得到任何个人荣誉。事实上，就在去年冬天，当我最后证明了一个我们一起研究多年的问题，即瑞奇流的Harnack不等式的局部情形，我提出应该将他的名字也写进论文，他却谦虚地谢绝了。不幸的事情是，现在他的人品被这样不合事实地描写出来。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提出过任何划分荣誉的百分比的事情，也没有说过佩雷尔曼应该和除我之外的任何其他人分享关于证明庞加莱猜想的荣誉。这当然是容易理解的，因为没有人比佩雷尔曼更加慷慨地承认我的工作。所谓丘窃取佩雷尔曼成就的说法远非事实，相反，丘一直称赞佩雷尔曼的工作，并和我一起支持他获得菲尔茨奖。事实上，没有谁比丘更应该为瑞奇流纲领的创建负责，而佩雷尔曼正是用它获得了这个（菲尔茨）奖。
                                                您的忠诚的
                                                理查德·汉密尔顿
                                                哥伦比亚大学数学教授
    背景链接
    近几个月来，有关庞加莱猜想的证明和中国科学家在其中的贡献问题在国际、国内引起了广泛关注。今年8月28日出版的美国《纽约客》杂志发表一篇题为《流形的命运——一个传奇的难题和谁解决它之争》的14页长篇文章，文章中有一幅漫画：坐在椅子上的丘成桐正在从佩雷尔曼先生脖子上夺取“菲尔茨奖章”，文章的两位作者分别是，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教授西尔维亚·娜萨和鲁杰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海洋与海岸科学研究所的大卫·格拉布尔。
    9月18日，作为哈佛大学数学系教授丘成桐的代理律师，波士顿Todd&Weld律师楼律师霍华德·库珀（Howard M. Cooper）致信娜萨和格拉布尔，以及《纽约客》负责“核查事实”的杰西卡·罗森博格女士，指出这篇文章用“错误和捏造的事实”对丘成桐造成了严重的诽谤，要求《纽约客》和娜萨在杂志显著的位置对该文中的错误进行更正，并为文中侮辱性的插图作出道歉，以消除因这篇文章的出版而在世界范围内对丘成桐声誉造成的损害。
    库珀在信中指出：“丘博士和我准备就此事立即与你们和你们的律师会面，商讨如何着手或采用你们可以提供的方法来消除你们所造成的损害。如果你们不愿协助这种努力，那么你们将让丘博士别无选择，只有考虑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9月20日，《纽约客》发表声明，回复库珀的律师信。声明中说：娜萨和格拉布尔花了4个多月的时间，在经过仔细地报道和谨慎地事实检查后，才写出这篇文章……与丘博士的指责相反，这篇文章措辞谨慎、公正，文章的形成过程使用的是新闻职业道德标准。丘博士和其支持者以及他的观点都在这篇文章中占有大量的空间。声明最后说：“我们支持这篇文章和新闻记者。”
    2006年9月26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数学系教授理查德·汉密尔顿（Richard S Hamilton）致信丘成桐律师库珀，他在信中说：“丘成桐在《纽约客》的文章被以不公正的方式描写让我感到极大的不安。我在下面提供给你我关于此事的看法，以正视听。”
    汉密尔顿出生于1943年，1966年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现在是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数学系教授，美国科学院院士，他创立的瑞奇流方程及其理论成为几何分析领域中最重要的方法之一，并成为解决庞加莱猜想的有效工具。在国际数学界，他被誉为“瑞奇流之父”。
    在庞加莱猜想的证明中究竟有没有中国科学家的贡献？他们的贡献在哪里？今年6月15日，汉密尔顿在北京访问时曾谈到庞加莱猜想。他说，最早提示自己将瑞奇流用来证明庞加莱猜想的是华裔数学家丘成桐，佩雷尔曼借助瑞奇流在证明庞加莱猜想中获得“重大突破”，“曹怀东与朱熹平最近在佩雷尔曼与前人工作的基础上，给出了关于庞加莱猜想的一个完整与详细的描述。”详细披露了中国人在庞加莱猜想证明中的贡献。
    9月26日，在致库珀的信中，汉密尔顿再次讲述了瑞奇流用于庞加莱猜想证明的来龙去脉，并授权库珀公开此信。